國立道南中學聯誼會: 懷念恩師江學珠校長吳成萍(南風)

懷念恩師 江學珠校長

吳成萍(南風)

桃李滿天下，畢生以教育為職志的偉大教育家－江學珠校長離開我們已經二十七年了，但江學珠校長的風範、精砷和訓勉，將永遠留存在我們群曾經聆聽教誨的莘莘學子心中。

江學珠校長，字龍淵，浙江嘉善人，生於1901年農曆正月二十八日，國立北京女子師範大學生物地質系畢業，1922年應南洋印尼爪哇巴達維亞中華學校之聘，擔任女中部主任兼教員，1925年返國任浙江省立杭州女子中學訓育主任，1927年任江蘇省立女子中學首任校長，1938年任四川省立重慶女子師範學校校長，並創辦國立女子師範學校，1949年來台後接任台灣省立台北第一女子中學校長，共二十二年，其中於1958年同時兼任國立道南中學校長，共四年，1969年兼主持華興中學暨育幼院，1971年屆齡退休，1988年6月23日逝世，享年八十又八歲高齡。

江學珠校長一生奉獻教育，終生不婚，以校為家，視學生(尤其是僑生) 如子女；從民國三十八年開始擔任北一女校長長達二十二年之久，樹立優良的校風與聲譽，桃李滿天下，有「現代孔夫子」的稱譽；學生和教師記憶中每天總是梳著齊耳往後攏的短髮，穿著寬鬆素色的旗袍的江學珠校長，已經和早期北一女畢業生的記憶合而為一。北一女校友、也是知名作家的歐陽子，在紀念江學珠的文章中指出：「北一女就是江學珠校長，江學珠校長就是北一女。」江學珠教校長終生獻身教育是為了救國，她曾引述一位學者的話說：「要看二十年後的中國，就不能忽視現在十歲以上的青年。」曾在北一女任教的王邦雄教授在中副發表的一篇文章中形容她：「一生未婚，更無兒女，以校為家，數十年如一日；孑然一身，只有教育，只有學生……江學珠校長的一生與北一女結成一體，她的名字與北一女的榮譽同體流行。」

或許有人會問，你是一個男生，怎麼會是臺北第一女子中學江學珠校長的學生呢? 這就要從頭說起：我自幼與家人僑居越南，1957年，越南政府實施國籍法，強迫當地華僑轉入越籍，是年 8月，中華民國政府派遣9架空軍運輸機，接運五百餘名誓言要做中國人的青年學生自越南回台，我是其中之一，是年13歲，從此展開我回國升學的九年僑生生涯。

回台後，政府特為這批僑生在臺北縣蘆洲鄉設立國立道南中學，校名意旨源出宋朝大儒程顥目送得意弟子楊時學成辭別南歸時，有感而發的名言：「吾道南矣！」意旨要同學們學成後將中華文化與儒家道統向南方、向南洋、向海外弘揚傳播；「吾道南矣！」的母校校訓，一直謹記在我心。1958年10月，教育部敦請時任台灣省立台北第一女子中學校長江學珠校長同時兼任道南中學校長，到任後，江校長又調派多名北一女優秀老師至道中任教，惠我良多：一年後，我初中畢業，江校長為了要測試僑生同學和本地學生學業成績的差別，鼓勵我們參加北區省立高中聯合招生考試，放榜時，我考取建國中學，並在數千名考生中名列第28名。江校長十分高興，畢業時，江校長親自題寫「人格是生命，健康是資本，學問是樂園，望時時培植之。」的訓勉辭給我留念。這一頁墨賓，我至今仍然妥善保存，作為我為人為學的指引方針。國立道南中學在創立六年後，等到最初入學就讀初中一年級的同學們高中畢業時宣告階段性任務結束，光榮走入歷史；美侖美奐、古色古香的道南校舍於1963年改設為國立僑生大學先修班，1985年僑大先修班遷往林口新址，原校舍改設為國立臺北藝術大學，1991年北藝大遷往關渡新址，原校舍再改設為國立空中大學迄今。2013年元旦，道南中學校友慶祝母校創立55周年，返回母校聚會，看見昔日上勞動服務課時，同學們親手種植的小榕樹苗，現在已經成長為巨幹高矗的大榕樹，綠葉成蔭，遮蔽整個校園中庭，「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校友們撫今追昔，對我國政府當年培植海外僑生之恩德，感念不已！

　五十多年前，台北有三位一流的校長：台北第一女子中學江學珠校長、建國中學賀翊新校長和台灣大學錢思亮校長。當時的青年學生若能受業於其中一位校長的門下，就會感到「三生有幸」，假如能受業於其中兩位，更感到「六親同慶」；倘若能先後成爲這三位校長的門生，則是「九生有幸」了！我個人十分榮幸，能先後成為江校長、賀校長和錢校長的門生。而其中影響我最大、訓勉我最切，使我獲益良多的首推江學珠校長。

五十多年前的台北青年學生有許多人有一個希望－希歴能成為江學珠校長的學生，不然就希望能與江校長的學生結爲終生伴侶。我個人十分幸運，不但有幸成爲江學珠校長的學生，並且還娶了江校長的學生為妻子。

記得當年我在台灣省台北縣蘆洲鄉的國立道南中學就讀初中的時候，台灣省立台北第一女子中學江學珠校長也同時兼任國立道南中學校長，一個人同時擔任兩所中學校長的職務，不論在當時、現在或未來，都是極爲少見或者可說是絕無僅有的。當年毎週一上午十一時，我們全校同學齊集在道南中學禮堂，等候江校長自台北的一女中乘坐她的專用三輪車趕來主持週會。因為道南中學師生全體住校，所以中午江校長就和同學們共進午餐，校長十分關懐同學們的飲食起居，因此週一晚上又舉行膳食委員會議，當時我年紀雖小，也是班上的委員之一，那時候，學校的廚房並沒有冷凍投備，毎天都得由同學們組成的膳食委員輪流和伙夫踩著校方的三輪車一齊去台北市場採買並且擔任監廚的工作，江校長在她的自述中曾提到：「我在國立女師及國立道南中學擔任校長時，因爲學生都是住校生，師生合作組織膳食委員會。校長、訓導及教務主任督導學生，自己辦理採買、監廚等工作，旣不許學校有關人員從中牟利取巧，也不許學生工友經手有所徇私，學生們自辦伙食，旣可學習實際的生活，也可養成廉能的習慣，伙食辦得好，過年過節都有整桌菜餚，時為他校所稱讚，實在說來，學生們吃得飽，吃得好，不僅身體健康，對求學及精神上也有莫大的鼓舞作用，所謂『衣食足然後知榮辱，倉廩實然後知禮儀也。』」，現在回想往事，更加感悟良深，緬懐不已！

1983年10月，在台大電機系畢業後留美深造在美國居留奮鬥十五年之後，我回台灣從事僑選立法委員參選活動，回到台北，首先我就去探望八十三歲高齡的江校長，並將我「楚材晉用，不如回饋租國！」的心願向校長報吿，江校長當時對我說：「很好，我來幫助你。」過了兩天，我忽然接到江校長的電話，當時她老人家吿拆我，現在她正在僑務委員會毛松年委員長的辦公室打電話給我，說她剛剛已經向毛委員長鄭重推薦我的參選，不過，她又語重心長的說：「你已經成爲美國公民，以後還是在美國社會發展比較好，台灣目前的政治環境對你不太適合，況且你的兩個小孩子年齡還小，你應多加照顧培植下一代。孟子說：『雖有智慧，不如乘勢；雖有孳基，不如待時。』你應該等到子女成長進入大學後，再回來報效祖國。」我當時聽了感動得流下眼淚來，我敬謹的對校長說：「謝謝校長的幫助和關懷，校長年紀大了，請多加休息靜養，成萍實在不敢勞動校長替我奔波，我一定會記住校長的話，請校長放心。」時光荏苒，轉眼三十二年過去，江校長亦已經離開我們二十七年了，往事如昨，江學珠校長當年的愛心、關懷和訓勉依舊永存我心中。

1984年9月，江學珠校長來到美國加州洛杉磯旅遊，和旅居南加州的國立道南中學校友在華國酒家聚餐並攝影留念，見到多年不見的老校長，大家都很高興，當時洛杉磯僑界正舉辦全美祭孔大典及孔子思想論文比賽頒獎典禮，桃李滿天下，畢生以教育為職志的偉大教育家，有「現代孔夫子」尊稱的江學珠校長亦應邀出席觀禮，當我榮獲「孔子思想的現代意義」論文比賽優勝獎牌時，江校長十分高興，欣然和我夫婦合照留念，並且對我勉勵說：「要努力發揚孔子仁民愛物的儒家思想和精神！」令我感懷殊深，謹記不忘。

1988年6月23日凌晨2時20分，江學珠校長在台北家中安祥逝世，享年八十又八歲高齡，畢生奉獻教育的江學珠校長安息了，當年六月，南加州北一女校友會在洛杉磯舉行追思會，我和南加州的校友前往悼念追思，永懷師恩。

2001年2月20日(農曆正月二十八日)，是江學珠校長百齡誕辰紀念日，這個百年一遇的重大日子的週末2月24日，在美國南加州洛杉磯的國立道南中學南加州校友會與南加州北一女校友會聯合舉行江學珠校長百齡誕辰紀念會，緬懷恩師，兩校師長及校友近百人出席，緬懐、追思紀念這一位一生奉獻教育亊業，以校爲家，爲社會培育無數英才，桃李滿天下的「現代孔夫子」。次日南加州各大中文媒體都有圖文並茂的報導，我們亦有攝影留念，這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塲江學珠校長百齡誕辰紀念會！在紀念會籌備期間，得蒙郭經華同學自台北傳真寄來國立道南中學校歌歌詞，使道南校友與北一女校友在江學珠校長百齡誕辰紀念會中，分別合唱母校校歌，緬懷母校與恩師，相信這也是國立道南中學校歌首次在美國僑社公開合唱，在此再一次感謝經華同學當年的幫助！

愛國詩人屈原在他寫的楚辭「離騷」中有一名句「眾人皆醉我獨醒！」為了提醒遍天下的同門師兄師姊師弟師妹們，一代偉大的教育家－江學珠校長百齡誕辰紀念日即將到來，因此我提早兩年在1999年在美國洛杉磯華僑文教服務中心舉辦「紀念江學珠校長九十八歲誕辰，吳南風校友九九新春名人名字對聯展。」值以提醒告之校友們江校長百齡誕辰紀念日即將到來，紀念會應早作籌備，當天到來觀禮的有後來出任中華民國駐美代表，時任臺北經濟文化辦事處的袁健生處長出席並致詞，展覽會中有我用當年兩岸領導人名字寫的一副「兩岸和諧春聯」：

兩岸和諧春聯

大中至正彥士薈國家一統華夏興

經綸治國和諧遍乾坤

澤被東方耀邦磯紫氣東來陽春暖

小康昇平歡樂滿中國

甲子春吳南風撰

甲戌夏周策橫書

此對聯中包含當年兩岸領導人的名字：

上聯包含此岸的蔣中正總統，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蔣彥士，

行政院長俞國華，蔣經國總統。

下聯包含彼岸的毛澤東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總書記胡耀邦，

國務院總理趙紫陽，鄧小平主席。

媒體記者報導說：此副包含當年兩岸領導人的名字撰寫的兩岸和諧春聯是空前未有之佳作。我則想以此副對聯表達海外華人華僑對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和諧合一的展望與對祖國的期待，16年後的今天，2015年11月7日，兩岸領導人馬英九與習近平在新加坡會面，握手言歡，寫下歷史里程碑，想起當年在江校長紀念會中所展出的對聯和理念，或者可以告慰校長在天之靈對學生之訓勉與期望。

時光荏苒，轉眼半個世紀過去了，江校長亦已經離開我們二十七年了。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江校長曾經在我的紀念冊上題寫「人格是生命，健康是資本，學問是樂園，望時時培植之；成萍學棣初中畢業留念，江學珠題贈 四十八年六月二日於道中。」這一頁題辭，我依舊保存良好，永留紀念，作爲自己立身處世、爲人治學的座右銘。往事如昨，江學珠校長的精神和訓勉將永遠留存在我的心中。

2015年11月7日，兩岸領導馬習相會日，吳南風(成萍) 寫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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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

吳成萍提供

1. 1983年江學珠校長贈送給成萍留存紀念的校長玉照及1999年在美國洛杉磯華僑文教服務中心舉辦「紀念江學珠校長九十八歲誕辰，吳南風校友九九新春名人名字對聯展。」吳南風(成萍) 致開幕詞。